迷途小猫

本章提示：物华的事情解决，羡澄之间的感情正式升级成彼此的精神依靠，魏哥也终于搞明白了自己对澄澄的感情，不过慢热的我大概不会让魏哥这么快就得到澄澄，就先撩着吧e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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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风流（第十五章）

魏无羡的话在江澄的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他本欲出声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想起来陈烨确实曾经跟他讲过自己在回疆的一些新奇经历，其中就提到在那里发现了一种奇异的昆虫，名字就叫做“食梦蛊”。

江澄自魏无羡离开之后，性子变得愈发阴冷孤傲，对任何人都抱着三分戒备，行事也常常独来独往，为人三十几年除了亲外甥金凌以外，并没有什么人敢与他亲近，关系较好的朋友更是一个也没有。飞升之后，他遇到了物华仙君陈烨，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陈烨个性开朗，心胸豁达，江澄与他十分投缘，相处久了，便把他当做了可以交心的知己，因此对这段友情极为看中。江澄不相信毒是陈烨下的，他也实在想不出陈烨为何对对自己下毒，他认为这其中一定存在什么误会。

魏无羡见江澄表情纠结，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贸贸然就把还没有定论的事情告诉他，“阿澄，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你且稍安勿躁，我这就遣属下去查，可千万不能错怪了你的朋友才好。”

他说完起身便要离开，江澄犹豫了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袖，“我与烨兄相交多年，深知他的为人，我绝不相信他会害我，此事我想亲自找他问清楚。”思来想去，江澄渐渐冷静下来，“如果确有疑点，再查也不迟。”

“好。”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可还有何不适？”

江澄摇摇头，“已经完全清醒了，我想今晚还是先去那鬼宅看看。”

“你熟睡的时候，我四处打探了一下，发现那鬼宅确实有些蹊跷。”

“有何蹊跷？”江澄起身整理着身上的衣衫问道。

魏无羡上前帮他将外袍背面的褶皱铺平，“那宅子原是一处专供过路客商休憩住宿的驿馆，但20几前不知为何忽然就荒废了，一夜之间人去楼空，管事和杂役皆不知所踪。地方官府本想将它拆了重建，却始终没有成功。”

“为何？”

“听说总是发生怪事，不是动工前工匠们集体生病，就是施工队伍刚住到里面就被吓得连夜逃出再也不愿进去。百姓们都觉得里面有鬼怪邪祟作怪，请了许多和尚道士来做法，却都没什么用。”

江澄冷哼，“依山建的宅子本就容易聚集阴邪之气，他们就没想过去找各大仙门求助吗？”

“说起这个也是奇了。”魏无羡的脸上露出些许困惑，“据说8年前，这里连降暴雨，导致山体崩塌，泥石流汹涌而下，眼看那驿馆就要被淹了，却不料突然天降神光，将其护在当中，硬是抵挡了灭顶的灾害，整个驿馆一砖一瓦都不见损失。老百姓们见此纷纷称奇，便认为驿馆里八成是住了不得了的妖怪或神是仙，又觉得无论住了什么却也都未曾主动伤过他人分毫，就决定不再设法驱逐，而是放任自流了。”

“哦？”江澄有些无语“这里的人倒是心宽。”

“可不是嘛~”魏无羡撇撇嘴，“可能，普通百姓大多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看看，我还真是好奇这驿馆里到底住了个什么东西。”江澄的眼中闪现出兴奋的光芒，魏无羡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多年前威震仙门百家，令无数妖魔鬼怪闻风丧胆的三毒圣手。

 

江澄与魏无羡穿过踏着夜色找到了传说中的鬼宅——山门驿馆。这座深灰色的建筑物被包裹在层层树丛灌木之中，阴恻恻的没有半分生气。他们在距离驿馆大门数米之外的地方停下脚步，立刻就清晰的探知到到驿馆的外围被设了一层厚厚的强力结界。魏无羡想要其破开，却被江澄阻止，“别搞出太大动静，否则会打草惊蛇。”他快速绕着驿馆转了一圈，找到了结界较为薄弱的地方，将灵气汇于之食指指尖自上而下轻轻一划，将淡青色的光罩划开了一个一人高的裂缝，“快走。”他招呼魏无羡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结界之中。  

“到底还是江宗主夜猎经验丰富，魏某自愧不如。”魏无羡嘿嘿笑着不忘拍几下江澄马屁。

“哼，知道了就赶快跟上。”江澄取出夜明珠悬于掌心，下巴一扬回给魏无羡一个自信的微笑，看的魏无羡呼吸又是一滞。

驿馆内一片死寂，甚至连虫鸣声都听不到。然而，江澄和魏无羡却的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在四周涌动，并且随着他们一步步接近驿馆封闭的木门而变得越发浓重。

看来邪祟就是藏在门后了，江澄递给魏无羡一个确信的眼神，魏无羡了然，抽出连城化作黑鞭扬手就甩了过去，连城带着锐利的红光重重砸向木门，“噼里啪啦”将门板抽了个粉碎，顿时木屑横飞，尘土飞扬，江澄忙掩住口鼻，刚要责怪魏无羡过于鲁莽，却在看清眼前的情景后闭上了嘴巴。

自驿馆中冲出了数十只矮小的山鬼，它们的双眼冒着森然的绿光，正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呲着獠牙挥动着锋利的四肢向他和魏无羡扑来。这种鬼怪乃是山中的植物或动物死后被邪气侵入所化，法力低微，不足为惧。江澄从容的飞离地面悬在半空之中，左手二指竖于唇边快速念出“业火咒”，右手掌心中眨眼间腾起五六个赤焰火团，然后抬手一挥向山鬼群中掷去，山鬼们立刻被业火包围，烧得嗷嗷惨叫，不一会便化成了缕缕青烟，灰飞烟灭了。然而，还未等江澄回落地面便觉一股强劲的阴风迎面而来，刮得他身形一晃险些失去平衡，魏无羡眼疾手快赶忙将他扶住护在身后，然后取出“千颜”说了声“护”，便见那巴掌大的玉白面具瞬间就扩大了十数倍稳稳挡在了主人和江澄身前。

夹杂着腐臭味道的阴风持续了刮了不多会便停了下来，江澄和魏无羡在千颜的掩护下平稳落地，“这风中有尸毒！”江澄屏息用灵识对魏无羡说道。

魏无羡淡定的笑了笑，“放心，那东西对我没用。”

话音刚落，两人耳中便传来“咚咚”几声巨响，好似身旁有重物掉落，地面震了三震。

“饿，好饿啊……”

“老婆子，我想吃肉啊……”紧接着响起两声苍老扭曲的声音，一听就不是正常人的声音。

“开！”魏无羡收起千颜，与江澄一同向对面看去，只见距离他们十来米远的地方，赫然站立着两个身高近三米的巨物，是一男一女两具走尸。他们满头白发，脸上布满皱纹，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寿衣寿鞋，梳着规整的发髻，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然而瞳孔却不似一般尸体般暗淡涣散，看到江澄和魏无羡之后竟闪现出欣喜雀跃的光芒，那神态像极了饥饿许久后发现食物的秃鹫。

“凶尸？”江澄有些吃惊，“怎么长得如此巨大？”

魏无羡摇摇头，“肉身完好无损，甚至连尸癍和尸纹都没有，怕是长久以来一直有人施法维系，不过这身形确实古怪……”他看向二鬼身旁几具未被烧尽的山鬼尸体思忖道，“怕是东西吃了太多阴邪的东西开始尸变了。”

“看来许多年来屡屡传出的怪事也是拜这二位所赐。”江澄目光凛然，翻手亮出三毒，“今日我便收了它们。”

“且慢。”魏无羡抬臂将他拦下，“此等小事交给我便好，哪轮得到你亲自出马？”

江澄冷哼，抱臂而立，好整以暇的看着魏无羡将长笛“寻缘”横于唇边从容不迫的向那两具走尸走去。

锐利清凛的笛声缓缓响起，走尸们立即就被震慑住，惊恐万状。

“啊~呀~啊啊啊~”他们咿咿呀呀的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却是白费力气，魏无羡吹奏的是专门用来震慑恶鬼，摧毁其意志的“煞鬼曲”，高阶鬼魔暂且无法招架，何况是这类普通走尸。在笛音的压迫下，它们的身形迅速萎缩，变成了两副佝偻的枯瘦身躯，见魏无羡步步逼近干脆抱在一起发起抖来，看上去倒是有些滑稽可怜。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未曾害人。”鬼婆婆吓得双目大睁，身子抖如筛糠。

“我们只想待在这里与我儿相聚，从未想过要踏出半步！”鬼公公颤颤巍巍的将鬼婆婆护在身后，满脸惊慌。

魏无羡闻言一愣，“你儿？是谁？”

他话音刚落，一条巨蟒忽然从树林中窜出长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巨蟒身长达十数米，通体黝黑，首尾皆为赤色，黑亮的背部点缀着银色的水波花纹，浑身散发着摄人的妖气。魏无羡见势忙飞身闪避，然后将连城化做长剑上下翻飞的与之缠斗起来。江澄完全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蛇怪，暗骂一句也提剑冲了上去。二鬼得了机会忙跑回驿馆藏了起来。

蛇怪身形巨大，行动却格外灵活，江澄与魏无羡被它缠住一时间竟无法分身。它飞快的四处爬行变换位置，腹鳞刮起阵阵尘土将二人圈在当中，随后竖起赤红色的蛇尾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左右摆动起来，发出蜂鸣般的“嗡嗡”声，初听只觉得刺耳，但不一会，江澄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立即封闭听觉并运功将侵入精神的邪音驱除出体外。魏无羡封闭了听觉和嗅觉，他确定这巨蟒绝对非普通妖兽必须速战速决，于是趁其松懈之时，抬掌打出一道极寒之气，巨蟒立刻陷入将至，然后他将连城化作长鞭灌入灵力蓄力一挥牢牢缠住了蛇尾用力一拉，鞭身狠狠楔入了巨蟒的皮肉之中，巨蟒立刻痛得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变得更加暴躁。它极力想要挣脱魏无羡的钳制，疯狂的摆动着蛇身，同时高扬起巨大的蛇首张开嘴巴喷出一片蓝紫色的烟雾，江澄暗叫不好赶在千颜之前率先使出“净化咒”将蛇毒化解，紧接着甩出三毒直直向蛇眼刺去。蛇妖脑袋一歪灵活的躲过攻击，魏无羡趁机化鞭为剑高高跃起一剑斩断了蛇尾，墨绿色的血汁顿时四处飞溅，巨蟒痛得翻滚不止，双目赤红，江澄飞身在空中接到三毒，双手握着剑柄剑锋冲下朝着巨蟒的天灵盖毫不留情到的扎了下去。眼看就要得手，前方却突然闪出一个青色的身影，那人手执一把银灰色的长剑毫不犹豫的挡在巨蟒身前，“嘡啷”一声，将三毒弹开，江澄立即回身又刺一剑，正好与青衣人四目相对。

“物华，怎么是你！”他当即震惊的无以复加，然而此时收剑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噗嗤”一声，三毒刺穿了物华的左肩，鲜血立刻喷溅而出。

江澄飞升成仙后，三毒也获仙力加持，威力猛增，物华被它刺中，顿时疼的脸色煞白，依靠佩剑的支撑才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为何不躲？”江澄忙上前封住他的穴位止血，生气的大吼。

物华握住江澄有些颤抖的手摇了摇头，“原本就是我先对不住你，这一下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你，你先不要说话……”江澄取出丹药想给物华服下，却对方被拒绝。

“不碍事，你放心吧。”物华说完飞身跳上巨蟒的头顶将满是鲜血的手掌按在它的双眼之间，默念了几句口诀，巨蟒瞬间安静了下来，抖了抖蛇身，拖着受伤的尾巴滑入了树丛之中。

“阿澄，你没事吧？”魏无羡落在江澄面前，见他胸前沾满血渍，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忙仔细查看起来。

魏无羡紧张的模样让江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道，“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

物华送走蛇怪，捂着伤口走到了二人身旁，垂着头沉默不语，魏无羡刷的提起连城，剑尖指着他厉声喝道，“物华仙君，能否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没想害你们，只是没想到你们真的找到了这里。”物华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自责和疲惫，他肩上的伤口仍然渗着血，整个人看上去萎靡狼狈。

魏无羡可完全不在意这些，他无法容忍任何一个伤害到江澄的人，他的双瞳不知不觉变成了猩红的颜色，全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我问你，白天对我和阿澄下毒的是不是你？”

“是。”

“这条巨蟒是不是你的灵兽?”

“是。”

“你他妈找死！”物华的接连承认立即点燃了魏无羡的怒火，他挥起连城就要向物华劈去。

“不要！”江澄见状连忙将他拉住，他的心里凌乱万分，陈烨是他的好朋友，是他从心底信任的伙伴，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在背后捅了一刀，既难受又失望。然而冷静如他，比起破口大骂或是刀剑相向，他更想知道陈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跨步向前拦在魏无羡和物华之间，面色严峻的看着物华沉声问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物华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表情十分纠结。

“怎么？不敢说？”魏无羡强压着体内的煞气，表情越发扭曲，“那我来替你说，可好？”

江澄能够明显感觉到魏无羡的变化，一股森冷的阴邪之气正笼罩在魏无羡的四周，且随着他怒气的上升而变得越来越浓重。成鬼王者体内积蓄的暴戾之气一旦被释放甚至可以毁天灭地。江澄知道一直以来魏无羡都在自我压制，此刻见他有些痛苦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揪心，于是忙握住魏无羡冰冷的手并释放出仙气，力图压下魏无羡体内不断升腾的戾气，魏无羡被江澄一握，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凝神慢慢调理起自己的内息。

“还是我自己说吧……”物华心里很清楚，即便现在不说，以江澄和魏无羡的本事也迟早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到时他与江澄之间恐怕更难收场，还不如主动将实情和盘托出，或许还会有转圜的余地。“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你们这些混蛋，不要欺负我儿！”

三人闻声连忙转身看去，原来竟是鬼婆子和鬼老丈不知何时踉跄的从驿馆里跑了出来，正横眉立目的伸着鬼爪向江澄和魏无羡扑过来。

“爹！娘！他们是烨儿的朋友，不要伤害他们！”物华大叫着张开双臂拦在江澄和魏无羡身前，二鬼见他果然停住了脚步，佝偻着站在原地露出了一脸懵懂的表情。

爹？娘？！江澄目瞪口呆。

物华长叹一声，决定将实情全部说出。

“澄弟，魏公子，事到如今我已无需隐瞒，正如你们所见，他们是我死去多年的爹娘。”物华望着面前枯瘦的两具走尸，缓慢的讲述起来，“我是家中独子，自小得爹娘宠爱，脾气任性自我。爹娘活着的时候希望我能好好读书，继承家业，可我却整日沉迷于研究禽木道法，从不理家事，也不喜交友，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爹娘的教诲置若罔闻。20岁那年，我自认修为尚可便不顾爹娘和家姐的反对执意要去南海孤岛寻找传说中的神兽赤尾水虺，却没想到竟歪打正着的将那发狂的妖兽收服，并因此飞升成仙。”

听他说到这，鬼婆婆眼皮翻了翻，似乎想要摆出一副慈祥的表情，物华执起她苍白褶皱的手细细抚摸。“我突然飞升，未来得及通知家人，而爹娘见我许久未归便以为我遭遇了不测，心急如焚。后来他们因思我心切不顾年迈的身体离开了家乡遍地寻找我的下落，一路的颠簸加上心疾难消，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我得了消息后匆忙赶来，却还是没能来的及让他们见我最后一面……”物华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更有泪光闪动，鬼婆婆和鬼公公似是感应到了他的悲伤，想要安慰什么，却只能翕动着干瘪的嘴唇发出断断续续不成句的几个字。

江澄彻底愕然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无忧无虑、随性乐观的物华仙君竟也有这样一段心酸憾事。“你爹娘便是在这里逝去的吗？”

“嗯，我到的时候他们刚刚咽气，直到与他们阴阳两隔，我才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不懂事，多么的不肖，爹娘对我那样好而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们伤心失望，我简直不配为人！”

“所以，你就保存了他们的肉身和魂魄？”魏无羡眯了眯眼睛，“并用结界将这里与外界隔绝，目的就是不让阴间的鬼差带走你的爹娘？”

“是……”物华点了点头，表情晦涩不堪，“我用昆仑山采来仙芝保住他们的身体不腐，并定期抓一些山鬼送来作为他们的吃食。”

“你……”江澄痛心疾首，身为天官却私自豢养走尸，制造杀戮，搅乱六道平和，这可是重罪呀！可是……他本想出言谴责，但看了看身边的魏无羡，却按捺了下来，毕竟同为天官，他也同样在做着违反天规之事。想到这个，他的心情反倒平复了许多，“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还要继续这样吗？”

物华叹了口气，“最近几年，爹娘因为吸食了太多山鬼小怪的邪气，身上的戾气已经越来越重，长此下去恐会成魔，我本想着亲自将他们度化，却总是于心不忍，此次我来也是想再观察观察再做决定，却没想到遇到了你们。本来，我打算趁你们被食梦蛊迷晕连夜将爹娘带走，不料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鬼公公见儿子满面愁容，“呜呜”叫着拍了拍物华的手背，物华抬手将他肩膀上的草屑弹落，眼中渐渐凝起决绝之情。

江澄紧抿薄唇，心中暗下决定，“你带他们走吧，我绝不会向上透露半个字。”

“澄弟？”物华惊讶万分，依着江澄那是非分明的性子难道不该把他大骂一顿再抓回天宫交给天君处置吗？“你要放我走？”

江澄眨眨眼睛，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对，你走吧，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为何？”物华更加惊讶。

“因为……我也与你一样啊。”江澄说着看了看魏无羡，“我也想弥补过去的遗憾，为逝去的亲人尽些未尽的情谊，所以，一个自己都在犯错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指责约束别人呢？”

“阿澄……”魏无羡愣住了，他的喉咙干涩的厉害，内心被感动填满，天知道他是凭着多强的意志力才能忍住没有把江澄狠狠揉进怀中。

“你干什么一副好像吃坏了肚子的表情？”江澄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口吻，他可不想被魏无羡看出此时此刻自己内心是多么纠结。

物华的目光在江澄和魏无羡脸上停留了片刻后又重新转向了自己的父母，他犹豫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他攥起双拳坚定的说，“澄弟，我感谢你的体恤，但是我不能连累你，更不能一错再错，一再逃避。我会亲自度化我的爹娘，将他们送入轮回。”

“你想好了？”

“想好了。”物华拍了拍江澄的肩膀，“度化之后我会将二老的尸身带回家乡安葬，然后回天宫请罪。”

江澄回握他的手臂点了点头，“以你的所作所为，按照天宫律法可能会受削减功德、禁足之刑，甚至可能更重，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有任何消息我会拖白羽和紫苑告知与你。倒是你们……”他言语稍顿，担心的看着江澄，“你帮魏无羡收集魂光的事情天君恐怕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白羽已查清连日跟踪我们的神秘人就是天君身边的暗侍，所以这件事他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什么？”陈烨更加担心，“他知道却又不阻止，到底是何意？或者说，有何目的？”

江澄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天君的心思本就难以猜测。”

“阿澄，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魏无羡急了，他绝不能再让江澄因为他遭受任何危险，“既然如此，我们停手吧，我不要魂光了。”

“你闭嘴！”江澄看向魏无羡，目光温暖而坚定，“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任何人都别想阻止。”

“阿澄……”此刻，魏无羡除了这两字已经感动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物华也是万分惊讶，难道江澄为了魏无羡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了吗？思及此，他看向魏无羡，表情无比严肃，“魏无羡，澄弟至情至性，对你如此情深义重，你若是再负于他，我即便拼了所有也要为他讨回公道！”

魏无羡回神，恭敬的向物华抱了个拳，“仙君请放心，若是我再负于他定遭天谴，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魏无羡和物华信誓旦旦的模样让江澄别扭不已。从前做宗主的时候，世人对他多有误解和微词，等着看他好戏和想要背后捅刀的比比皆是，每次江家遇到难事不来踩几脚就不错了，哪有人曾向他伸出过援助之手？即便只是言语安慰几句的人都是少之又少。因此，一直以来他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冷言冷语，也习惯了以一己之力抗下所有压力和重担。如今，魏无羡和陈烨却争先恐后向他表达呵护之情，委实让他有些难为情。

魏无羡和陈烨将对方的话语牢记在心，因为想要守护的是同一个人，所以二人的心境自然贴近了不少，看着江澄困窘的样子忍不住相视而笑。

物华将爹娘带到空旷之处，与他们进行最后的道别。江澄远远的看着他与他们相拥而涕，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惨死的双亲和阿姐，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魏无羡看在眼里，心中再次涌起愧疚之情。

“阿澄，对不起。”他讷讷的说。

江澄微微一愣，“你仿佛总在跟我说对不起。”

“因为从以前到现在我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倒是坦诚。”

夜明珠高悬在空中散发出洁白明亮的光芒，把江澄一双漂亮的杏眼映照的格外澄澈明亮，魏无羡呆呆的望着他眼中乌黑圆润的双瞳，觉得那里面似乎蕴藏着某种神秘而致命的魔力牢牢锁住了自己的心神。“阿澄，我们哪天回云梦看看吧，我想拜祭一下师傅、师娘和师姐。”

江澄被魏无羡看的浑身不自在，刚要出声责怪这闷热的天气搞得他身心燥热，却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得一怔，“哼，你个近绝还有脸面回去拜祭爹娘？还是先修成绝境鬼王再说吧~”

他语气讥讽，但魏无羡却明白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心中的石头顿时落了地，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另外，若是将来你被我连累做不成仙官，就来鬼市跟我一起过吧，我养你啊~”

“哦？”江澄挑了挑眉毛，“你少乌鸦嘴，再说了我堂堂江氏前宗主用得着你来养？”

魏无羡立刻陪起笑脸，耍起贫嘴，“是是是，我们江大爷最厉害了，家财万贯学富五车大人大量，是小弟有眼无珠将军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啦~”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澄失笑，然后又正色起来，“烨兄那边开始度魂了，我们过去吧。”

“哦……”魏无羡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十分认真的看着江澄说，“阿澄，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养得起你。”

江澄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别废话了快过去吧。”

 

日出东方，天边被染成了绯红的霞色，大海被晨风唤醒懒洋洋的拍打起沙滩，勤劳的渔民们已经支起风帆准备出海远航，新的一天开始了。

魏无羡的御魂鼎中多了两片青色的魂光，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似乎在低语着什么。他与江澄把物华送走后，便找张大娘退了住处，准备继续北上。

江澄的情绪并不是很好，他非常担心物华会因此事遭受重罚，因此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靴子被海水打湿都没有察觉。

“哎小心！”魏无羡在第二个海浪将要打上他的鞋面之前将他拽到身前，“你看你，鞋都快湿透了也不知道躲，着凉怎么办？”他说着蹲下身把江澄被打湿的右脚抱在怀里用布巾擦了起来，“你先忍一忍，等到了前面的街市再找个歇脚的地方好好擦一擦。”

“你，你干什么？”江澄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惊得险些跌倒在地，“湿就湿了，太阳晒一晒就干了！”他忙不迭把脚抽了回来，胡乱穿上鞋疾走起来，脸上热得仿佛要冒起火来。这个魏婴，他搞什么！

“阿澄！”虽然心中窘迫，但听到魏无羡的叫声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阿澄，以后我不会再对你说对不起了。”魏无羡清朗的声音穿过海风砸进了江澄的耳底，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等待下文。可魏无羡却只是笑着从他身旁走过，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他确定从魏无羡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从没见过的情绪，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去形容。

阿澄，我不会给自己再对你说“对不起”的机会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已经有了更特别更重要的话要对你说。魏无羡脚步轻快，终于认清了自己对江澄的感情之后，他心情大好，走了几步竟兴奋的朝着大海放声大叫起来，江澄嫌弃的白了他几眼，心情却也敞亮了不少，他满眼擒笑的看着魏无羡手舞足蹈的样子，只觉得有你在旁，岁月静好。